………………序：酒馆中所传闻之事………………
“听说过么，那个传闻？”
摇晃颈脖带动语气起伏，一个声音细细说出了这一句的话语，以此突兀地转接了话题。
…
酒馆，窗边，桌旁四五人。
这里，是在一座河港城市里，离中心城区比较近的，于东城区的一家应该能翻译为“酒馆”的较大营业建筑内部。
动物颅饰，木桌，酒架。
酒馆内的内部装潢，因野猪与雄鹿的头颅而显得野性有力，却又因桌椅与酒架在内部齐齐摆放而带着几分有条理的平整，倒也不至于显得过于粗犷。
狂野与有序交融，酒馆主人的品味与文化就此在三者之后隔着门帘布略略走动。
酒馆之内的人声熙熙攘攘。
而在此时，即使还是白昼，酒馆的内里也显得相当热闹。
从门口一眼望去，酒馆里高高低低得坐着各式各样的人。
店内虽然还算不上桌无虚席，但也相差不远。
在这个时段的酒客们较多是谈生意的商人，还有得了余钱来偷闲休息的水手。这些各由不知何处而来，将往不知何处的远方而去的酒客们，在这酒馆中随着这恰巧而至的缘分相互喧哗着，彼此交互着见闻，你我相互请上一杯就足以聊上不短的时刻。
觥筹交错间，时间流逝。
人声与物声交错，各种声音仍此起彼伏。
…
提问的人头颅回正，又往前伸。
“你们知道么？”
见没什么反应，男人再次问了一遍。
未到中午，就能算得喧嚣杂闹的此酒馆内，在窗边的一桌，坐于靠近过道座位的这一名酒客对着自己面前的几位酒友，再次问道。
他是这里的本地居民。
以传闻为由，以问句为引，他开启了这一个话题。
或许，算是这个小话题的牵头者。
“嗯？什么传闻？”
态度随意，对方中的一个回问道。
“就是…这里东部山那边的森林里的传闻，有没有听说过？”
“你是说……有关魔女的那个？”
停顿一下，对方猜道。
“对了！”
哐当！
以某个时代的眼光来看，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都仍稍显粗糙与原始的木桶杯随即被一下抬起，于对方接话后，在木桌上如赞同般用力磕砸了一下。
哗。
在动作中，杯中液体晃动。
起伏摇晃，有着一层细小白泡沫的酒液自杯沿溅了出来。
酒液稍稠于水，颜色金黄，在浪潮平息的中途，波浪略呈现出逆时针。
…
“对了！就是这个！”
发问的酒客说道。
“听说过一些，这个传闻怎么了么？”
“那么知道吧？森林那的大屋里住着一个魔女，身周充满了让人不安的病态空气，一看就是出卖了灵魂和魔鬼交易，被神所厌弃的不祥者。”
发问的那一位酒客语气肯定，一副亲自见到过他口中所说的魔女一般，随之开始侃侃而谈。
窗边并不明亮的光，与喧闹的阴影混杂在一起。
“你们可不知道，那个魔女啊，可是……”
他说着，话题延续着。
如同在木板上用劣质的炭笔胡乱涂抹的污痕。
“那诡异的暗色紫发下，有着生满红疮而溃烂的脸，她的赤红色眼狰狞恐怖。”
牙齿与下巴快快一张一合，他这么评价道。
“要千万注意，不能和那魔女的眼睛对上！那会比与传说中的鸡蛇兽与蛇怪对视上，被变成石像的下场还要悲惨可怕！如果对上了，直视着她的人会全身溃烂腐败，手脚颤抖，各种细长的蠕虫会从他们手中脚中破孔钻出，口吐白沫，陷入癫狂之中……”
“还有啊……而且.……”
涂抹，涂抹，断线，重涂。
缠绕，缠绕。
话语化作了杂乱的脏黑线团。
扭曲，再扭曲。
但却说不定，意外地……有一部分，反而恰好绕近到了……它最初应该处于的那个位置。
……
“甚至不止，她还是……”
又数句，稍作停顿，酒客扩开肺叶再换入了一小口气。
肺部细小的囊状泡膨胀，又被挤压。
红色血液，涌动，流动。
咕噜，血管其内浮现出的微小细泡与传出的气流一同振起。
细泡成群结队，随着流动覆盖住了什么。
点点滴滴。
“……，所以知道么？嘿……最近传言中这城里的几个大人物们所染上的病，就是那个魔女的诅咒弄的。”
发出此对话的酒客话题一转，笑一拉，将两个似乎与大概或许有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点关系的话题联系在了一起。
不容置喙地道。
“什么？是这样的么？”
其中一个客人，该说有些敷衍地惊讶回应道。
“是啊是啊，西城区那边一直以来的失踪，还有最近南外城区多出来的病鬼也是她所做的。你们信我没错，我可是从城主那边的……”
发起话题的酒客，他不停地说着。似乎是想证明自己话语的确实性一般，引申入了他人。
如同锌还有铜的混合物那样地作为真实。
落于地上，当啷作响。
声音，被淹没在同样喧闹的人声浪潮之中。
即使仅仅只是在一间酒馆里，也同样微不足道。
当啷。
…
“所以，明白么？”
“这是真的么？真是可怕啊……我们不会也被诅咒吧？”
有些配合，对面的另一个酒友似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但眼目一撇，他注意到了窗外的鸟儿扑棱了两下，停在了对面屋顶上。
又让食指的甲沟厚角质转动半圈，在耳部外围的三角窝上弄出了少许屑状物。又随着手部一抖，屑状物向外碎落。
或许，只是有点痒。
“别担心，哈，我听说城主已经诚恳地向教会请来了几名高深的教士，还有一队英武的骑士一起去抓魔女回来审判了。相信不久后，甚至可能就是明天，我们就又能在广场上看到处刑了，真让人兴奋啊！”
“我都已经提早准备好要用来表现唾弃的东西了！向神奉献我的虔诚！”
语调上爬，带着微醺的红晕，那酒客如此说道。
双手左右扩起，全身左右摇晃了一下。
身形摇摇摆摆。
“嘿嘿，机会难得，我都提早告诉各位这个消息了，你们不准备点什么吗？正好大批商船从南边前线回来了。”
“呃……这不会让魔女的恶灵追过来报复我吧……”
同，其中另一个道。
“放心放心，城主和教士们会处理好这一切的，神圣的仪式与被祝福的圣火净化下，一切污秽都将被消除，我们只需要向神展现我们的虔诚就好。”
语气自信，肢体依然摇摆。
“呃……好吧。”
“哈哈哈哈，真是期待啊。”
咕噜咕噜，杯中的液体被一饮而尽。
“诶，关于这个，我也有点听说过的，那个魔女啊…”
又一名酒客接过了话题，渐渐延伸。
他曾在另一桌，听到了他们的讨论而感兴趣地掺和了过来。
话题继续。
…
这弥漫着躁动气息的酒馆中，各人各自只顾及着自身，也只能顾及着自身所见的聊天四处进行着。
通过自己所捕抓，乃至只能说是偶遇到的渺小片鳞，用语言讲述，随之认定着真相。
哪怕大相径庭。
也似乎只要自己所言存在一丝看似正确的可能……就会将此盲目攒住，死死不放。
也或许反之，似乎只要对方所述存在一丝似乎是不正确的可能，就会将已经摆放在面前的表征近乎全盘否定，视而不见。
直到……
二者是同一说法的两面，甚至不用去区分表里。
虽然无奈……但这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乃至可以说是生存所必须要做的事情。
包括这句…呢。
这是愚昧的源头，也是智慧的……基石之一。
…
“…真可怕。”
还算精彩的演说完毕，周围人赞叹，以为妙绝。
“所以，真希望讨伐队能早点成功啊。”
终结，接过话题的人结束了发言。
他喝了一口酒。
“对对对，我也有知道这个，而且不止，再跟你们说啊……”
最初发起了魔女话题的酒客，顺着对方所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拿过了话题长长地说了一段。内容依然是关于魔女所做过的事情。
有据无据，老教士常谈。
屠杀、陷害、诅咒、献祭、与恶魔交衍之类的或许该说十恶不赦的事情。
随后又补充道：“啊，还有那审判队伍一定会成功的，很快的，毕竟因为他们……”
三言两语，又将话题转到了“审判队伍”上，论述他们的精锐与资深。
继续说着，中途他吃下了一口餐盘上的食物。
那是一条鱼。
一条河鱼，有着一定量的骨刺。
鱼肉中的刺被吐在了桌面。
细小的鱼刺，在对话中，毫不引人注意地被从木质桌面上扫下。
又被桌下一只高帮的靴，在抬脚之间踩过。
残留在鱼刺上的碎小白色鱼肉，被碾得糜碎了开来。
抹在了地板上。
“至于为什么队伍会如此精锐，是因为那个林中住着的魔女，她还做过更……”
哐当。
“打扰一下，客人，您追加的酒。”
酒客还想说点什么，但被打断了。那是一位酒馆侍女所说出的淡声话语。
哐当，哐当，同步声响，六个木质的杯子被成对成对地磕放在了方才聊天的几人所处的桌子上。
“哦~谢…。”
酒客伸出了手。
啪，什么的拍打声响起。
那是侍女将酒客的手拍打开的声音。
“请不要这样，谢谢。”
一种压低，更为压抑着什么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传递出侍女大概是不耐与厌恶的情绪，但却似乎并不只对那位酒客一人，而是更多的什么。
她转身快步向柜台后走去。
脚步渐远。
…
“切……【】，异民族【和谐】，迟早……”
看着她走远了的背影，或许是因为被扫兴而恼怒，脸色更上头的醉汉口无遮拦地絮絮叨叨。
你倒是当着面说啊，要不再大声点？
“……”
他后桌一位戴着兜帽的客人，默默啜饮了一口。
………艾特利斯城，东城区………
短暂时间流逝。
“老爹，抱歉…今天有些紧要的事，我出去一下。”
方才侍女的声音在酒馆后台中稍低响起，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急迫。
“嗯？怎么了，莉莉？”
后台一个正在查看清点着什么的，肌肉结实魁梧的大汉问道。
后台中，有着各种式样的用具。
最多的是木桶，而一部分的木桶被放在架上，在下方有着龙头。
房间一旁的灶台燃烧着的是木柴，有类似于铁匠铺的炉子的推拉送风结构。几个灶台上面各自架着一个个盖有木盖的铁锅。
啪咔，柴在燃烧中跳动了一下。
“朋友那边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我先走了！抱歉！”
话声拉高，随之，
咔嚓，后门被打开。
哐！
“莉莉等…等…”大汉回头看了看已经被关上的门，“……”
“孩子她爸，就不用那么在意了”一个恰好在旁的女声响起，“葛莉特好不容易才交到了一个这样在意的朋友不是么？她这样一副着急的样子，就由她了吧。”
“但最近店里的事情，你也别这么…而且伊芙琳姐她今天要过…”
对话，延续。
不一会儿，又简单地回到了工作之中…
忙碌，而还算祥和。
…
这里，是一座名为艾特利斯的城。
商业较为发达。
有着相对预先的规划，此城被较为简单直白地大约分为东南西北四方，内中外三层。
约十二个区划。
一条穿流而过的河，呈现出一个弯绕自西北而往东南流出。
河名，艾特利斯。
城与河同名。
艾特利斯城，靠近内城区河流，于东城区部分的一条狭窄小巷中，一位围着披肩，带有一个腰包，也戴上兜帽的身影，不得不小步迈过了脚下的水沟，顺着巷道，向东南方向快步走去。
是刚刚从酒馆出来的那一位侍女——葛莉特。
她正在这狭窄的小巷中尽可能快地走着，不一会，她的步子又加快了少许。
嗒，有些污秽的水溅起。
让葛莉特不快的气味，进一步涌入了她的嗅觉之中。
被惊吓到的鼠类吱吱尖叫。
四散开来。
这使葛莉特心情更加不快。
但是现在没办法，她必须要尽快赶到……的身边。
——要尽快…要赶上。
——必须要尽快，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才行…！
回想着听到的消息，又握紧了手，葛莉特内心感觉更加迫切了。
哒，哒。
步过巷中最为狭窄脏乱的路段，变得顺畅，皮靴更快速交替了起来。
要赶上啊。
.
&……………△ ← To Be Continued □……………&
魔女传闻
酒馆的女儿——葛莉特
艾特利斯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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